■邢根有

一个春意浓浓的下午，我独自一人去散步，田野里绿油油的麦子向我招着手，公路边梨花似雪，桃花灼灼，在一树树开花的树丛中，一转头看到一棵浑身披挂着一串串嫩绿榆钱的榆树。榆钱在春风中摇曳，一串又一串，脑海里一下闪过小时候的歌谣：“榆钱儿，圆又圆，多像一串大铜钱。”春天总是一天一个样，不知不觉中又到了吃榆钱的时候。

小时候老家的门前就有一棵大榆树。每当春暖花开的时候，母亲总会抬头看天，又看看门前的榆树，说再过几天就能吃榆钱了。“再过几天呢？”我掰着手指头心里很着急，母亲就疼爱地抚摸我的头，等等，再等等，然后呵呵地笑。

春雨染万物，仿佛只是过了一天，榆钱就嫩嫩绿绿地挂满了枝条。一个雨后清晨，我站在门口台阶上，尚且睡眼惺忪，母亲笑着指着榆树说，“看，树上的榆钱。”我猛一抬头，才发现榆钱已经长满了枝头，一串串铜钱一般，满树都是。这时，只见母亲拿出一个篮子和一端绑了铁钩子的长杆子，准备摘榆钱。小时候的我比较顽皮，就自告奋勇，要爬到树上去摘。母亲犹豫了一下，拗不过我，低声说：“手抓紧树干，慢慢爬。”

得到母亲的允许，我高兴得三步并作两步，“噌噌噌”就蹿上了树，先在树上东张西望地招摇一番，再随手把身边挂满了榆钱的枝条折断，扔到地上，不大一会儿，地上就摆满了榆钱串儿。我折下一个小枝，轻轻撸下几枚榆钱串，放进嘴里，轻轻地嚼了几下，一缕缕甘甜、清香的味道，满嘴都是。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串串榆钱，如此温柔的春风显得神奇和美妙，我不禁浮想联翩起来。母亲看我在树枝上发呆，焦急地在树下高声喊道：“折得差不多了，快下来吧。”我十分小心地滑下树干，母亲已把树下小枝上一枚枚绿色榆钱捋下来，放到篮子里。榆钱蓬蓬松松、柔柔软软，散发出春天的清香味道，让人陶醉。地上散落着榆钱的长短枝条，欢笑声溢出了我家小院。

蒸榆钱麦饭是母亲的拿手好戏。母亲把榆钱择好洗净控水，加上面粉和盐，上锅蒸，不一会儿，厨房的香气就弥漫到院子。母亲再割一小把自家菜园中的韭菜做佐料，一顿馋人的饭就好了。小伙伴们玩累了，也饿了，一碗香甜的榆钱麦饭转眼就下了肚。母亲为人大方，小时候，小伙伴们都爱来我家玩，老家的小院子里总是热热闹闹。

多年后，我在农家乐吃过榆钱麦饭，热气腾腾的榆钱麦饭端上来，蘸着用香油、蒜汁、酱油搅拌而成的调料吃，味道真是好极了。不知道怎么了，我的眼前一下闪过母亲的身影，她同我一起仰头看树上榆钱的情景，那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，她端着热气腾腾的榆钱麦饭让我们吃，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在院子里玩闹……童年的画面如烟闪现，弥久不散。

我查询得知，榆钱不是榆树的花，而是它的果实。榆树褐紫色的花很微小，几乎同树的枝干融为一体，一簇簇长在叶腋，不仔细看还以为榆树在冬眠没睡醒。褐色的花微小，花期又短，短到人们还没注意到它，就已经结果长了榆钱，此后长出的才是榆树的叶子。如此说来，榆树真是一种神奇的树。

春深榆钱香，面对这种春天独有的美味，我们当然不能辜负大自然的慷慨馈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