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王庆
“我所有的文字,都是我的生命热度、我情我感体验的表达。若会作曲、演奏,我定以音乐表达。任何人文艺术形态的表达,我都称之为心灵奇迹的符号……”在《灰娃的诗全编》后记中,诗人灰娃写道。从陕西到北京,从延河岸边到西山脚下,灰娃将人生沉浮、冷暖苦乐转化为一行行诗篇,照亮自己,也带给别人力量,更带给我难忘的回忆。
灰娃是我岳母的姨姊妹。因为诗,她成为我心中的“缪斯女神”,最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。
她与我们的来往始于1995年底。我经常听岳母家人说起她与张仃先生,故而冒昧地修了书信。很快他们就回信了。回信说:“王庆:你好!来信收到了,家乡的人互相有了消息,自然同样高兴。你岳母健在,我很欣慰。世事变化,人事更替,老一辈人尤为感念。姨父的情况,报刊经常有报道,是你没有看到。有别人写他的艺术,也有他应报刊要求为某个问题写的文章……”“你愿收藏,那么就让你姨父给你写一幅字。过些日子就会用挂号信给你寄去。”“书画这件事,对于懂得的人、喜好的人是件珍贵的东西。对于不明白它的人,只是一张无用的废纸。而对于具有商业经济头脑的人,则是不动产,能保值。”“你是学文的,自己在练习书画,因而你是会把它作为文化艺术品珍赏的。我想是这样,不知对否?”落款是“理召匆匆”。
这次通信后,我多次到北京工艺美院他们的寓所去拜访,有长住也有短住,餐饭简单,只是稀饭或速冻水饺之类。在这里,我看到齐白石、李可染、关良的真迹。
我想说两件事,一件是关于他们赠我“拟宾虹老人意”这张画的情形:尽管他们每次都不断满足我,先后赠了四个四尺单条书法,我仍提出要他们赠我焦墨画作的要求。他们坚称,已经与机构有画作合同,要守信,不能私自处理以此拒绝。后来,他们又介绍我到一老字号店铺购买,我又上当。这种情况下,姨父被我的执着打动,与姨姨商量后,决定拿出一张参展作品“拟宾虹老人意”赠我。
一件是关于我对灰娃诗作的认识。我有时怀疑她的诗不是诗,她的诗歌近乎一种心灵的独白,几乎没有受到任何诗歌潮流的影响,在她的诗里也见不到常规的范式。她的诗歌语言简洁精准,极富浪漫气息,画面、声音、色彩与情思融为一炉,铸造出独属于灰娃的诗歌语调。
今年初,98岁的灰娃姨姨在睡眠中逝去。姨姨,我不为你哭,我要为你唱。因为临潼的土地,有你的诗唱。
最近,我买了《山鬼故家》,这是姨父用画笔画过的诗章;我还买了《不要玫瑰》,我想,也许那些平俗的爱情配不上这鸡冠花般生死离别的爱情乐章。
姨姨,我想对你说,世间一切配了乐器的诗篇,一场阵风吹过,就找不到一丁点诗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