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袁成

每天上班，眼睛总是盯着电脑屏幕，酸涩得厉害。听人说决明子泡水能明目，我便养成了每天抓一小把丢进杯子里的习惯。热水一冲，茶汤渐渐变成淡淡的黄褐色，喝起来微微发苦，又带着点谷物香。喝完后，顺手把杯底的茶渣倒进窗台的花盆里，权当给绿植添点“肥料”，也没多想。

没想到，几天后，花盆里竟钻出了几簇嫩芽，细细的茎顶着两片圆圆的叶子，叶子上还黏着决明子褐色的硬壳，像戴着一顶小帽子。我愣了一会儿，才反应过来——这些小家伙，居然是被我泡过茶的决明子发的芽！

说实话，我有些惊讶。在我的印象里，被热水泡过的东西，大多失去了生机。就像煮熟的种子不会再发芽，烫过的蔬菜不会再生长。可这些决明子，明明在滚水里翻滚过，又在茶杯里闷泡了半天，最后还被随意丢弃在土里，居然还能倔强地活过来，甚至顶着壳破土而出。

我蹲在花盆前，盯着这些嫩芽看了很久。它们并不起眼，甚至有些瘦弱，可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，却让人心里一动。原来，生命远比我们想象的更顽强。

这让我想起去年冬天，我在菜市场门口看见的一株野草。它从水泥地的裂缝里钻出来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，却依然挺直了腰杆。路过的人行色匆匆，谁也不会为这样一株卑微的植物驻足。可它还是执着地生长着，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完成自己的生命历程。现在想来，那株野草和眼前这些决明子嫩芽何其相似，都是在看似不可能的环境中，完成了一次生命的突围。

窗台上的决明子苗一天天长高，虽然比不上专门培育的盆栽美观，却自有一番生机勃勃的韵味。它们让我明白，生命最动人的地方不在于它有多么完美，而在于它总能在不经意处给人惊喜。那些被我们随手丢弃的，被我们忽视的，甚至被我们判定为“不可能”的事物，往往蕴含着最顽强的生命力。

现在，我依然每天用决明子泡茶，也依然会把茶渣倒进花盆。不同的是，我会特意留出一小块空地，给这些意外的小生命腾出生长空间。看着它们顶着种壳破土而出的样子，我总会想起“草木有本心，何求美人折”的诗句。是啊，生命本就该如此，不为别人的眼光而活，只为自己内心的那股生长劲儿。

每当工作疲惫时，我就会走到窗前看看这些小家伙。它们不言不语，却用最质朴的方式告诉我：哪怕被热水泡过，被当作废料丢弃，只要心还没死，就总能等到破土而出的那一天。这样的领悟，比任何励志名言都来得真切动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