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潘朝红

故乡的山谷里有一条小溪，童年的夏天，我和村里的小伙伴常常流连在那里，它带给我许多难忘的回忆。

小溪不大，从东边的山沟里蜿蜒过来，小溪宽宽窄窄，深深浅浅，浅的地方只没过脚，垫几块石头就可到达对岸。深的地方形成一个小瀑布，哗哗的水流在上面，幽深的大潭在下面，不过说是深，也仅一米左右。

去溪边玩，我们俗称“下河”。暑假炎热的午后，我和小伙伴们隔三差五地就会下一次河。去的时候最惬意，都是下坡，一路奔跑就到了。抵达溪边，先找一处大潭落脚，男孩们迫不及待地跃入水中，尽情嬉戏；女孩们则选择另一处，轻轻踏入水中，享受那清凉的触感。溪水如丝般滑过肌肤，浸润片刻，身上的暑气就全消了。

等我们当够了“大鱼”玩够了水，就该惦记河里的小鱼和水下的螃蟹了。

柳叶似的一群小鱼游来游去，男孩们举着他们做的鱼钩，盘腿坐在岸边。刚开始，鱼儿们还显得有些笨拙，见到食物便争相前来，但钓上几条后，它们便变得聪明起来，知道这是个陷阱，交头接耳散布消息后，就一群群游走了。我们则顺着上游继续寻找新的钓点，乐此不疲。哥哥他们钓鱼，我就在后面提个小桶守着战利品。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，我就提着竹篮跑到下游，按到溪水里前后捞，只是很难捞起一条两条。

抓螃蟹也是，都是男孩子上前，翻起一块石头，伸手就摸。石头牵动水里的泥沙，会搅起一层浑浊，螃蟹就会趁机逃走。所以早出手，收获总是多一些。我们女孩胆小，害怕螃蟹那两个大钳子，只会学着男孩们的样子，小心翻起一块又一块石头，每当看到有螃蟹横着爬出，我就兴奋地喊叫他们，哥哥一回头，用手捏住它的壳，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就被我们收到桶中。

提着鱼蟹回家的傍晚，总是又满足又兴奋。煎炸后的小鱼鲜嫩，螃蟹香脆，是全家人都爱的人间美味。

也曾想学着大人的模样，自己动手，丰衣足食。于是，我们从家里偷偷拿了小钢筋锅，带着火柴“下河”。鱼汤没人会做，不过，旁边的山坡上有一种蔓藤，长出的叶子能吃，酸溜溜的，家乡都叫它“酸不溜”。我们摘一些酸不溜，在溪水里洗干净，放在锅里煮上半锅酸水分着喝，也很有过日子的感觉。

许多年过去，村里的人们大都搬离了这片故土，曾经的欢声笑语仿佛被岁月的风沙掩埋。听说那条小溪已经干涸，河床裸露在阳光下，曾经的清凉与生机已不复存在。但在我心中，那条小溪永远清澈流淌，关于它的记忆如同故乡的根，深深地扎在我的心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