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张艳兵

傍晚下了班，出学校一个人随便走走，漫无目的地散步。

上大学前，我一直生活在乡村，在那里度过了难忘的童年和少年，对乡村的一草一木、乡土人情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愫。学校往南，有三个村庄，依次是大居安、小居安、周家庄。带着城里多数人都有的心理焦虑，我时常走进南边的村子，在村里随便走走，听听那里的鸡鸣狗叫，看看村民的院落，以及院落门口种植的花儿和蔬菜。我常常拿自己和周边的村民类比，看到他们活得云淡风轻、活得悠然自在、活得烟雾缭绕、活得热气腾腾、活得活色生香，生命仿佛立即回到了原点。我好像获得了一种莫名的自信和力量，心中的焦虑逐渐烟消云散。

大居安和小居安前几年就被城市化了，村子已不复存在。好几家房地产商在这里盖起了高楼，让昔日静谧的村庄变为繁华热闹的商圈。溜着一栋栋楼盘门面房往南走，路过一家新疆大盘鸡店，看到店里边吃边笑的顾客，思绪一下进入回忆的门里。

上大学时，我和秀经济拮据，需要勤工俭学维持生活。酷热难当的暑假，我们在西安带家教，隔上一段时间，手里挣点钱了，就想着犒劳下辛苦的自己，就会携手前往学校旁边的丝路餐厅，要上一份大盘鸡，25块钱还送一份面。香喷喷的大盘鸡端上来之后，或许是双方都想把鸡肉让给对方吃，也或许是我们习惯了“先苦后甜”，或者二者兼而有之，总是半是心疼半是责备地催促对方赶紧吃肉，而自己筷子下去，夹起来的多是土豆、青椒，甚至是葱段儿。看着对方吃肉，比自己吃到嘴里还香，比自己吃到嘴里还幸福。

周家庄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子，保留着朴素的乡村风貌。从周家庄南望，依稀可见远处的南山，特别是雨过天晴，群山黛青，连绵起伏，宛如水墨画，令人迷醉。

在村子最南边，有一户人家门口，种了一排大大的柿子树。有一年秋天，柿子红了，像一个个小灯笼，非常漂亮，也非常诱人。我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，忍不住摘了几个，正准备走，一个老奶奶突然出现。我很不好意思，赶忙给老人掏了五块钱。老人说啥也不要，我说啥也得给，俩人就把钱扔过去、扔过来，扔过来、扔过去。后来老人拗不过我，拉住不让我走，她回去拿了工具，给我摘了一大堆，都让我带走。我和老人聊了一会儿，她已经88岁了，孩子都出去打工了，孙子上学去了，她一个人守着家。我看她身板硬朗，就问她怎么做到的身体这么好。老人家说：“我身体也有病，但不影响生活。人呀，一定要学会与病共处，甚至一辈子共处，不要有病了就心焦。”她还说：“孩子孙子有他们的命，我就每天吃好睡好，像只天上的小鸟，一点忧愁也没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