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黎洁
上周末,我清理书屋杂物,在一本旧笔记本里,惊喜地发现了两张糖纸,一红一蓝,样子极为普通,还皱巴巴的。看着是那么的熟悉,那么的真切,更是将我的记忆思绪拉回至甜蜜又幸福的童年时代。
20世纪70年代,人们的生活还不富裕,糖果也只能是过年时才能吃到。记得有一年,外公进城回来,给我带了两颗糖。那是用一种玻璃纸包起来的,打成蝴蝶结形状的糖果,拆开,里面是淡绿色的小正方形。
嗅一嗅,有种淡淡的薄荷味儿。我放进嘴里一颗,那丝丝凉意顺着嗓子蔓延到全身,直让人心旷神怡。吃完糖,我把糖纸铺开,用指甲把褶皱一点点刮平,小心翼翼地夹进我最喜欢的课本里。
那个年代,糖块以硬糖(水果糖)居多,奶糖很少。有一种淡黄色纸质包装的奶糖,可能是奶糖里面最普通的一种,白白胖胖的长方形状,没有任何精心的修饰。糖纸上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名称,就印着“奶糖”两个字,下面一行小字是产地,写着“上海”——这个地名于我而言,只有味觉意义。那是我吃过的最浓郁的奶糖:塞进嘴里,鼓着腮帮子,上下牙齿放稳当了,一使劲,哎呀!香甜的汁液从舌尖流到嗓子眼,又漫到双颊,浓郁的奶香四溢,渗进口腔乃至身体的每一个细胞。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吧。
攒糖纸也是一种“炫富”,谁积攒的糖纸多,谁吃的糖果就多,幸福感自然最高。若能收集到不同类型的糖纸就更值得炫耀了,证明自己吃过的糖种类多。儿时,我的父亲很赞同我攒糖纸,也从行动上给予最大的支持。去镇上或县里开会办事,父亲变戏法般给我带回各种各样的糖块,大白兔奶糖、春光椰子糖、北京酥糖、酒心糖等都是人生第一次见到、知道、吃到,稀奇独特的甜味值得慢慢品味,其糖纸作为唯一吃过它的象征,被收进盒中。
儿时,我和小伙伴们常常带着自己的糖纸出来玩。我们喜欢玩一种“拍糖纸”赢糖纸游戏。拍糖纸,我特别卖力。我的手小,能够扇动起来的风就小,要将地上仰面朝天的糖纸翻转一个面,扑在地上,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所以,我拍时只有跳起来,抡起摊开的右手,然后重重地拍打下去,此时,已经顾不得柔软的小手和坚硬的大地碰撞之时所生发的疼痛。
放糖纸也有讲究,一阵石头剪刀布后,拍的时候,赢家先拍,输家后拍,到最后,输家抑或就没得拍,这叫干瞪眼。当然,也有赢家干瞪眼的时候,这就是将糖纸层层叠叠地放上去,让原本轻盈的糖纸变沉,先拍的赢家成为输家,后拍的输家成为赢家,这叫翻转,我的糖纸就是这样一张一张赢来的。
时光飞逝,我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丰富多彩,各色零食装点着孩子们的童年生活。糖果不再是主角,甚至连配角也不能充当了。那些糖纸上的流金岁月,就像一幅幅美丽的画卷,永远定格在我的心中。那个糖纸飘飞的年代,蕴含着温馨记忆和值得回味的独特味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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