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李一平

外婆家在一个山清水秀的江南水乡。我的童年就是在那里度过的。

小时候没有太大的压力，上学回家后除了玩儿就是玩儿，因此我的朋友非常多，但是论特别的还得是他了。

外公在空闲时间，总会徒步到对面的山上，找他的好棋友孙爷爷。每次外公去找他时我就屁颠屁颠地跟着。

孙爷爷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老顽童。他穿着一件破袍子，白色的头发几乎垂到肩膀，经常扎一个小辫。细看之下，他的脸像山顶的巨石，棱角分明，但饱经风霜，布满尘垢；睫毛像茂密的树枝，朝上生长，但又密又长，杂乱无章；嘴像山中的灵芝，生长百年，但并不粗糙，仍光滑油亮。最奇怪的是孙爷爷的头发全都白了，但他那长长的山羊胡却乌黑发亮。别看孙爷爷的外表如同一位浪迹天涯的侠客，可他的内心却是一个天真顽皮的孩童。

有一次，我和外公去找他下棋。之前他输给了外公，所以这次他闭门不出，还在屋里瓮声瓮气地喊道：“你让你孙子跟我下一盘儿，否则我永远都不跟你下。”外公知道孙爷爷的脾气，便让我和他下棋。不知是孙爷爷故意让着我，还是太过轻敌，竟然输给了我。但他却没有不开心，反而高兴地说：“好了，我输给了你。以后你就可以跟我一起玩儿了。”

从此以后我就天天去找孙爷爷。孙爷爷每次见到我，都特别开心，滔滔不绝地给我讲他以前的事。我才知道孙爷爷以打鱼为生，虽然辛苦，但是也算过得逍遥自在。我天真地说：“我以后也要像您一样，可以每天都出去捞鱼。”不知怎的，孙爷爷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凄凉，只持续了几秒钟，就立刻消失了。他的嘴角很快又挂上了笑容，说道：“你可别像我这样，你们现在条件好，不像我那时候……”不知孙爷爷为何欲言又止，我就回去问了外公。

原来，孙爷爷年轻时一直有一个梦想，就是成为一位作家。但是因为家里人看重劳力不赏识学识，让他退学回家干活了。这个梦想就一直隐匿在他的心里，至今都没能实现。他天真顽皮的背后有一个失色的梦想，他苍老、玩世不恭的背后是一位逐梦的少年。

夕阳西下，我望向孙爷爷的住所，那低矮的小屋显得高大，又显得凄冷落寞。